不可以吃的兔子酱

如果我消失,请到字母站找我

【11.21迟少生贺/迟生】交易(上)

12:00如约而至~

 
 

食用说明:

☞cp迟瑞×罗浮生,现代架空,伪强制梗,HE

☞通篇私设,OOC有,大概是强势深情宠溺笨拙上司攻×活泼健气恃宠而骄下属受

☞《七年之痒》兄弟篇,有一个小小的前篇放在了《七年之痒》的番外里,有兴趣可以去瞅一眼呀~

☞有一点点井巍,雷慎

☞以下正文,祝瑞瑞生快~

 
 

前.

 
 

迟瑞受蛊般伏身越凑越近,终于在距离万劫不复一寸处勒紧理智的缰绳,轻声而不容拒绝,「罗浮生,我们做个交易吧。」

 
 

「我可以继续替你遮风挡雨。但从此以后,你闯的每一次祸,都要用身体来还。」

 
 

罗浮生眼里的光一点点、一点点暗了下去。

 
 

0.

 
 

这只是一场交易。

 
 

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,听着浴室水声淅淅沥沥,抬起手臂缓缓横过双眼。

 
 

1.

 
 

迟瑞,男,32岁,xx人民警察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,现任xx市xx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。入职七年,屡立奇功,为人刚正不阿,处事心细如发,深得上级赏识,有意破格提拔。

 
 

——被拒。

 
 

举荐的领导面色不虞。

 
 

他却恍了心神,满眼浮浮沉沉只一个身影。开怀大笑的,不着五六的,豪气干云的,斩钉截铁的。年轻的气味,张扬而鲜活,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
 
 

「……迟瑞!」老领导气到拍桌子,「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!」

 
 

「因为——」迟大队长中二度爆表,「我有拼上性命也想守护的东西。」

 
 

2.

 
 

迟瑞,男,32岁,……母胎单。

 
 

他25岁之前,是学校里品学兼优的模范学生,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;25岁之后,是工作上沉稳可靠的搭档,是优秀青年代表和社会栋梁。

 
 

总之活成了一根标杆,横平竖直,刚挺不屈,循规蹈矩,乏善可陈。

 
 

——被告白都要板着脸问候考试成绩的水平。

 
 

就是这样一个所有人都默认莫得感情的智能AI,堕入感情的姿态却无比虔诚,宛如献祭。

 
 

——他对罗浮生一见钟情。

 
 

从此飞蛾扑火,玉石俱焚。

 
 

3.

 
 

今天的罗警官难得没有踩着整点报时踏进办公室。

 
 

隔壁队早起执勤的小交警准时前来分发早餐,一见到他嘴里的半个包子差点喂了土地公,「我去,罗哥?!我的表难不成慢了半小时?!」

 
 

众人哄笑一片,罗浮生懒洋洋起身,截下他手中热气腾腾的大口袋,毫不客气在里面翻翻捡捡,终于挑个包子叼住,一巴掌拍上他后背,含混笑骂道,「滚犊子,小爷早起晨练行不行!」

 
 

「嗨,您这标准八块腹肌,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,哪儿需要晨练啊!」小交警抱紧了幸存的食物,操着京片儿狗腿奉迎,引得整间办公室笑声此起彼伏,气氛活络热烈、其乐融融。

 
 

——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。

 
 

迟大队长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。一尘不染的警服,一丝不苟的面容,光是静静站着已如泰山压顶,带来的压力不说辐射方圆百里,覆盖这小小二十坪绰绰有余。

 
 

一屋子人默契噤声,仿佛突然发现了十万火急的任务,轰然作鸟兽散,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写文件翻卷宗咬笔头,营造一派忙碌充实的工作氛围。小交警也忙不迭撂下早餐袋子,脚底抹油溜之大吉。

 
 

罗浮生打鼻子里冷哼出声,将椅子拖得刺啦乱叫,一屁股坐下去大喇喇翘着二郎腿,旁若无人继续啃包子。

 
 

迟瑞,「……」

 
 

他抬脚横穿过公共办公区,牛筋鞋底有规律地砸上水泥地板,在寂静里清脆得叫人心惊肉跳。

 
 

「还有十分钟上班,没吃早饭的抓紧。」他边走边随口提醒,路过罗浮生座位时仍然目不斜视,停也不停轻飘飘发话,「你,到我办公室来。」

 
 

哦豁。

 
 

众人偷偷投来同情的目光,顺便表达了对他桌上依然热气腾腾的口袋的垂涎。

 
 

罗浮生面无表情嚼着包子,味同嚼蜡。

 
 

 
 

他恶狠狠推开门,气鼓卵涨,不情不愿。

 
 

迟瑞笔下一顿,几番张嘴,到底将斥责囫囵吞下,耐心道,「怎么大清早就沾油腥?厨房给你温着粥,你没吃?」

 
 

「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吃那种寡淡的东西。」罗浮生反手将门摔得震天响,随意往沙发上一瘫,吊儿郎当抖腿,「迟大队叫我来有何贵干?」

 
 

迟瑞眉尾抽搐,一忍再忍,还是忍不住低声训道,「坐起来好好说话,没长骨头吗!」

 
 

「坐不直,腰疼。」罗浮生存心气他似的,换了个更舒服的瘫法,理直气壮回道。

 
 

「……」迟瑞顿时哑口无言,头疼地揉揉眉心,「你别跟我闹脾气——你这个姿势腰部承力,不出半分钟真的能疼死你。」

 
 

他清楚自己下手的轻重,绝不至于让人在休息了两天后还这疼那疼的,臭小子分明是心里不舒坦,要拿他最看不惯的散漫膈应他罢了。

 
 

「我哪儿敢跟你领导闹脾气,」罗浮生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,嘟嘟囔囔着靠坐起身,「官大一级压死人,想潜规则就潜规则,我等屁民声儿都不吭,只怪我过分天真……」

 
 

「罗,浮,生,」迟瑞拿笔头笃笃敲着桌面,提醒他注意分寸,「我怎么潜规则你了?是让你掏钱买职位了,还是让你卖笑换升迁了?」

 
 

罗浮生被问得愣了愣,竟然诡异地觉得很有道理,而后反应过来,怒目而视,「那我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岂不是更亏?!」

 
 

迟瑞严肃的表情有一丝崩坏,索性搁了笔,两臂环胸靠在椅背上,同他较起真来,「罗浮生,我不是翻旧账的人,单说这一次,执行公务期间与群众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,依照管理条例,至少是个警告的处分。」

 
 

他说着打手边厚厚的文件堆最下方抽出一本拍上桌面,屈指不轻不重叩了叩,「——是我替你压了下来。怎么,收点辛苦费,就叫潜规则了?」

 
 

而且他只要了一次,还连着三天被阴阳怪气横眉冷对,根本是亏本的买卖。

 
 

不知好歹的小混蛋。

 
 

小混蛋兴许是永远学不乖的,提及此事立马炸成小爆竹,「明明是井然那个渣男先挑事的!凭什么都来指责我!」

 
 

「……他挑什么事了?是殴打你还是辱骂你了?」迟瑞眼神逐渐转冷。

 
 

罗浮生振振有词,「他说他要回罗马,要把沈老师一个人扔在这边,这不是渣男是什么!我打他叫做为民除害,叫做清理门户,叫做清君侧……」

 
 

「所以——」迟瑞冷冷打断他,三分邪火挑出嘴角嘲弄的弧度,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?」

 
 

「沈巍和井然的家务事,跟你有什么关系?」

 
 

罗浮生瞳孔倏然收缩。

 
 

4.

 
 

「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。你在他们眼里,什么都不是。」

 
 

迟瑞透过磨砂玻璃再瞟一眼某条一上午都没离开座位半步的人影,支着脑袋认真反省自己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。

 
 

有道怼人一时爽,事后火葬场。

 
 

但该怼还是得怼,有些人不怼实在难解心头之恨。

 
 

迟瑞前三十年的人生因为无欲无求格外顺风顺水,也许连上帝都看不惯,安排他在而立之年撞上了一生的劫难,撞得头破血流,还义无反顾。

 
 

这场劫难用一个词形容叫单恋,用一句话形容叫我彻夜不眠思念的人在彻夜不眠思念着别人——

 
 

迟瑞木着脸将曾经看过的脑残小说从脑子里连根拔起,伸手规整好桌面,准备提前去吃个午饭,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。

 
 

他拉开门,满屋子嘈杂瞬间停歇,随即荡开更夸张的声浪。他对此习以为常,腰板笔挺走出去,在众人偷偷的打量中目不斜视面不改色,丝毫没有身为领导带头早退的心虚,「食堂今天有蒸肉,你们忙完的可以早点过去,错开用餐高峰期。」

 
 

「是!」

 
 

众人陀螺打转一上午,个个饿得头昏眼花,一听这话如蒙大赦,顾不上怀疑视时间为生命的迟大队长怎么突然转性,不约而同加快动作,恨不能插上翅膀扑向香喷喷的午餐。

 
 

罗浮生慢腾腾敲下最后一个标点,起身拎起外套自肩头甩向后背,两根指头随意勾着,另一手松松垮垮抄在裤兜里,哼着轻浮的小调儿自顾自往外走,很快消失在拐角。

 
 

众人,「!!!」英雄!勇士!汉子!

 
 

迟瑞,「……」

 
 

他状似不经意瞥过那人大喇喇敞开示人的电脑。桌面图标异常简练齐整,紧凑挤在角落,露出完整的壁纸。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幅校园摄影,角度构图平平无奇,唯一的亮点在教学楼前那棵不知名的大树,枝繁叶茂冠大如盖,却是一半浓绿一半枯黄,仿佛延伸向不同的季节。

 
 

这是本市十x中远近闻名的奇观。是罗浮生曾经就读,也是沈巍曾经任教的地方。

 
 

——沈巍。

 
 

这两个字就像两根钢针,死死扎在迟瑞心窝,呼吸间血气翻涌,说不出是痛彻心扉,还是恨之入骨。

 
 

他又想起曾经看过的脑残小说。其实他也只看过这一本,只记得这一句。

 
 

“我彻夜不眠思念的人,在彻夜不眠思念着别人。”

 
 

这成为他无数个不眠之夜里的梦魇。吸魂附骨,如影随形。

 
 

好在今天他终于得以会一会那位被彻夜不眠思念着的“别人”。

 
 

5.

 
 

比起氛围,迟瑞显然更讲究效率。若非担心被罗浮生撞见,他会很乐意将见面地点定在分局的信访接待室。

 
 

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沈巍。

 
 

两年前,情窦初开的他笨拙地试图接近罗浮生,几乎是用卑微和讨巧换来了与之勾肩搭背、称兄道弟的权利。而就在他以为初战大捷、沾沾自喜之时,他听见了沈巍的名字。

 
 

「迟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,」彼时罗浮生大眼睛亮闪闪的,强压着雀跃与骄傲,神神秘秘凑近他耳边,「我有一个喜欢的人,他特别特别优秀,特别特别好看,我特别特别喜欢他——他叫沈巍。」

 
 

无异于一盆冷水兜头泼下。他觉得原本热乎乎的心脏结满了冰碴子,每一次的迟缓跳动都是垂死挣扎。

 
 

罗浮生偏要郑重其事叮嘱再三,「迟哥,我拿你当兄弟才告诉你的,你可得替我保密啊。」

 
 

他以破釜沉舟的心态将沈巍查个底儿掉,在某个淫雨霏霏的下午专程去听了一堂公开课。讲台上的男人人如其名,高山巍然壮阔,涓流蜿蜒潺潺,侃侃而谈的模样从容优雅、自信夺彩,是晨曦刺破迷雾,光照山岚。

 
 

他好歹记得这堂课的主题是从生物学角度研究基因变异。他一个字都没听懂。

 
 

 
 

叩叩。

 
 

常年执教之人时间观念精准到变态,约定的节点刚到,门框被准时敲响。来人西装革履,单手拎公文包,金丝边眼镜斯文儒雅,端着得体的职业微笑,友好伸手,「迟队长你好,我是沈巍。」

 
 

「……迟瑞。」迟瑞草草回握一下旋即松开,摊掌冲长桌对面的位子示意,「请坐。」

 
 

分明是借用别人的会议室,他却神态自若反客为主,沈巍眸光一闪,倒也不甚介意,施施然落座,不动声色夺回主动权,「那么,我们开门见山吧。」

 
 

「沈教授爽快。」迟瑞点点头。他喜欢同聪明人说话,不用循序渐进做无谓的铺垫,最为简单高效。从这一点看,他们倒算得上同路人。可惜。

 
 

他将手边透明文件袋翻出正面,只手推过去,言简意赅,「这是罗浮生的处分文件。」

 
 

沈巍不动,依然挂着毫无破绽的笑容,「迟队长,公安局的内部文件,我看恐怕不太合适。」

 
 

这可跟他预想的有些出入,迟瑞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,「你……当真不关心?」

 
 

据他所知,沈巍在就职xx大学之前,做过罗浮生一年的代班主任。这一年恰逢罗浮生父母离婚出国,青春期的小少年乍然落入三不管的境地,跟着街头大小混混越混越混,差点就长歪了去。

 
 

是沈巍一点一点把他扳回正道。

 
 

于罗浮生而言,沈巍亦师亦父,血浓于水。而于沈巍而言,罗浮生又何尝不是精心养育的幼苗,心血浇灌,一朝功成。

 
 

——自家孩子好容易顺顺当当长大了,安安稳稳工作了,突然闹出个不知道大小的处分,当家长的真能不着急上火?

 
 

可沈巍只是一副冷冷淡淡、公事公办的模样,着急上火的便成了迟大队长,「沈巍,你可知罗浮生为了不受处分不让你失望,付出了多少代价?」

 
 

沈巍嘴角弧度不变的标准笑容里终于透出一丝意味深长,「迟队长,沈某不太明白你的意思。按理说,你队警员殴打我爱人,自然需要依法处理给受害者一个交代,你带着处分文件亲自登门造访也足以体现你们的严肃和重视,我作为受害人家属深表感激,日后若需满意度测评,一定积极配合、如实以告。却不知迟队长还要我关心什么?」

 
 

他大大方方挖了个坑,迟瑞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跳,「行政处分小则警告大则开除,但不论大小都会对他的事业有所影响,你就完全不担心吗?那看来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,莫不如趁早与他挑明,断了他不该有的念想。」

 
 

「迟队长说笑了,」沈巍心知他兜兜转转终于曲线绕回正题,不为所动,面不改色,「再怎么说,浮生也算我拉扯大的,就是被开除了,我家也不差他一口饭吃。」

 
 

「……」迟瑞彻底没了兜圈子的兴致,冷冷道,「倒是我迟某看走眼了,沈教授可完全不是爽快人的派头。」

 
 

字字句句跟他打太极,玩儿酸腐文人画外音弦外意那一套,真是令人生厌。

 
 

沈大教授莫名被扣了口锅,泥人也上三分火性,语带嘲弄道,「好,既然迟大队长要爽快,那我们就爽快地说。两天前,xx派出所,迟队长对我爱人井然——也就是此案受害人许诺,以私交人情换他概不追究,此其一;其二,方才迟队长口口声声要我关心处分结果,想来打的是以此为筹码同我做什么交易的主意。综上两点,基本可以断定你迟大队长比我更不希望做出处分处理,也可以大胆猜测,这份文件根本没有正式签发,那么——」

 
 

他定定看着迟瑞,笑意不达眼底,「迟大队长是否可以爽快解释一下,你到底要做什么。」

 
 

既然来意被赤裸裸挑穿,迟瑞索性连遮羞布也扯来丢弃,剥出骨子里的一本正经和正气凛然,「如上所述,我希望你彻底断了罗浮生的痴心妄想,不管用什么方式。」

 
 

「……」沈巍万没料到他能如此理直气壮,奇迹般卡顿半秒,随即嗤之以鼻,「迟队长,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同我提这项要求?浮生的顶头上司?还是相识两年的新朋友?」

 
 

「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将来我会是什么身份,」迟瑞毫不示弱,端的十足霸气侧漏,「你答不答应其实也无关紧要,左右我多费点时间把他那点子心思连根撅起捣烂碾碎罢了——总之罗浮生,我势在必得。」

 
 

「可是你只敢在我面前逞凶作恶威逼利诱。」沈巍冷冷一针戳破他的纸老虎皮,「迟大队长,方才我就说过,相比我而言,显然是你迟瑞更舍不得浮生受半点伤害。我是信奉玉不琢不成器的,适当的打磨——无论身体还是心灵上的,都有助于他的成长。我希望他成长。而你,你希望他的成长之路是平平坦坦康庄大道,恨不能连一阵风都替他受着。所以,为难自己有意思吗?」

 
 

他条分缕析、简明扼要,在这场无妄的对决中大获全胜,便见好就收,又端出为人师表的礼数与风度,态度诚恳道,「无论如何,多谢迟队长这两年对我家浮生的关爱,浮生年纪小,脾气暴,行事冲动易闯祸,日后还请迟队长多多费心、多多担待。作为回报——」

 
 

沈巍缓缓起身,一丝不苟扣好西服外套,挺直腰板,面带微笑,优雅得体地向他伸出右手,「我与井然的婚礼,望迟队长携家属,务必赏光——那么,再会。」

 
 

他特意加重了“家属”二字读音,迟瑞心领神会,忙不迭伸手回握,如释重负,「再会——多谢。」

 
 

 
 

迟瑞走出校门,神清气爽,五体通畅,连深秋冽冽寒风都觉得和煦温暖、可爱动人。

 
 

虽然那位大教授预料之中的难搞。虽然过程实在威风扫地不忍回顾。

 
 

但至少,他拿到了想要的武器。

 
 

沈巍算错了一点。他迟瑞也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

 
 

——就让他来替罗浮生翻过这陈年旧书页吧。

 
 

6.

 
 

从结论上讲,罗浮生又双叒叕闯祸了。

 
 

虽然这次的确是飞来横祸。

 
 

由于城北项目紧急叫停,原定执勤人员全员待命,个个手上都轻松不少,外加下午镇队凶兽难得休假,整个刑警大队便松弛得有些过分,惹得隔壁小交警过来探头探脑观望一阵,哒哒扑到罗浮生桌前,「罗哥,那挨千刀的信、访户又找茬来了,劳您带几个弟兄支援一下?」

 
 

罗浮生正闲得扣指甲,闻言大笔一挥,豪气万丈,义不容辞,「自家兄弟客气什么!——诶早上谁吃了人包子的,涌泉相报的时候到了啊。」

 
 

于是振臂云集,几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(不是)风风火火杀往前线战场。

 
 

闹事者是老信、访户,对独生子交通肇事一案处理结果极为不满,上上下下闹得风风雨雨,硬核的撒泼水平在刑警队也是挂了名的,故而罗浮生进门先熟稔地打声招呼,「哟,大爷精神头挺足啊,中午没少吃吧?」

 
 

交警队号称“嘴皮子”的小庞警官正扯皮到关键阶段,一见他顿觉如虎添翼,一张嘴更得劲了,「……大爷,这法律讲究的是专业性和系统性,不是说你多翻两页书就能搞懂吃透的。喏,今儿刑警队的同志也到场了,刑法他是专家,您大可问问我哪一条哪一款解释的不对,我认罚,好吧?」

 
 

罗浮生配合地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,「大爷您想问什么尽管问,我一定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!」

 
 

大爷却不吱声了,精明的绿豆眼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,突然冲罗浮生道,「警察同志,我要举报贪污受贿可以向你反应情况吧?」

 
 

「贪污受贿?」罗浮生见惯了造谣式撒泼的套路,也没当回事,耸耸肩道,「真不好意思,那是检察院的活计,爱莫能助。」

 
 

那大爷全不听他说了什么,只阴测测盯着他瞧,像阴沟里的耗子,贪婪而恶毒,「我要举报你旁边这位贪污受贿,拿人钱财,徇私枉法!」

 
 

「……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!」小庞警官远近闻名的嘴皮子差点溜不转,猛一拍桌案,拉下脸喝道,「知道什么叫诽谤吗!说话要讲证据!」

 
 

大爷梗着脖子叫板,「我亲眼看见你跟死人那户的律师逛街吃饭,视频照片都留着呢!还能有假!我儿子本来就是无辜的,你要不是收了那户的钱,凭什么给判这么重!」

 
 

「你他妈跟踪我?!」

 
 

小庞警官平时看着跟谁都嘻嘻哈哈自来熟,到底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心气高血性重,哪受得了被人指着鼻子造谣,立时揭案而起挽袖子就是要揍人的架势,吓得罗浮生忙不迭拦下,「嘉哥嘉哥,冷静点,监控拍着呢。」

 
 

他边安抚边向门口两个兄弟打眼神,可没等他们走近来,那大爷突然一个饿狼扑食,死死抱住他右边小腿不撒手,同时嗷一嗓子嚎开,「快来人啊!警察打人了!警察欺负老弱病残了!警察贪赃枉法还要杀人灭口啊!」

 
 

此时罗浮生上半身都倾向小庞警官那边,重心已是不稳,叫这冷不丁一扑,差点没站住摔个狗啃泥。他几次试图抽腿,老东西却像狗皮膏药贴得死紧,任后面两人怎么拽也撕不下来,嘴里还污言秽语骂骂咧咧没完没了,惹得他心头火起,腿上加了七成力一脚蹬去——

 
 

只见前一秒还力大如牛的大爷呈大鹏展翅状直直后栽倒地,双目涣散,全身僵直,抽搐不停。

 
 

 
 

迟瑞挂了电话,单手利落打一圈方向盘,掉头朝市第一医院飞驰而去。

 
 

急救室外走廊空空荡荡、落针可闻,头顶白炽灯打下刺目惨淡的光,一路延伸出去,在视线尽头交汇融为模糊的一点,雪球般越滚越大。有皮鞋踩上冰冷的地砖,清脆急促、余音连绵,行动间硬质风衣翻飞如旗,风中猎猎。

 
 

罗浮生猛一下站起来,激动地张了张嘴,却半个音都发不出,只嗫嚅着轻轻道,「迟队……」

 
 

「人怎么样了?」迟瑞仿佛没看见他,语调毫无起伏。

 
 

「刚刚抢救过来了。」庞嘉见势不妙,勇敢挺身而出,「迟队,这事真不能怪生哥,谁知道那老东西有癫痫……」

 
 

「我知道,」迟瑞匆匆打断他,迅速扫一眼旁边垂着头盯自己脚尖的人,压下心里无边的急躁沉着吩咐,「人没事就好说,你先在这守着,等我电话。」

 
 

说完两把脱掉风衣往对方怀里一塞,「这里阴气重,披着别着凉——小庞麻烦陪他一会儿,我尽快调人过来。」

 
 

「……啊?」小庞警官反应慢了半拍,冲着迟大队长比来时更加风风火火的背影,愣愣道,「……哦。」

 
 

7.

 
 

迟瑞关掉视频,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安生落回肚里。

 
 

不是肢体冲突,甚至不是正当防卫,只是单纯的意外。太好了。

 
 

他有瞬间的脱力,又立刻绷直腰背,严肃道,「王局,很明显,这次不是罗浮生的问题。」

 
 

天知道接到消息那一刻他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。打架事件阵仗太大,处分直到现在也不敢说完全压了下来。这节骨眼上但凡出个针尖大小的错处,那就是数罪并罚,万劫不复。

 
 

——万幸。

 
 

老领导不置可否,缓缓将电脑转回自己方向,突然另起话头,「小迟啊,来咱们局多久啦。」

 
 

迟瑞久经沙场,知道这是训话的前兆,正襟危坐谦逊道,「七年,资历尚浅。」

 
 

「嗯,七年是不长,」老领导点点头,茶杯捧在手心,端的一副闲话家常的派头,「研究生毕业吧?七年做到副科,年轻有为,前途无量啊。」

 
 

「王局过誉了,多谢各位领导提点教导才是。」迟瑞心里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,面上仍是恭敬回道。

 
 

「嗨,我们老啦,不懂你们年轻人啦。」老领导笑着摆手,话锋一转,「——有对象了吗?」

 
 

「……」果然来者不善,迟瑞为之警觉,谨慎措辞,「有目标了。」

 
 

「有目标好啊,」老领导似乎颇为赞赏,连声称好,「人活一辈子,婚姻也好事业也好,有目标才有奔头,才有往前冲的劲儿。像我们这代人,几十年那愣是没歇过脚,没办法,闲不下来。我们最怕的,就是见着现在有些小年轻懒胳膊懒腿混吃等死。迟瑞,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带过的最有能力的一个,我相信你的眼界也不会太狭隘吧?」

 
 

「……王局,您到底想说什么?」迟瑞心头那点子不祥晕开大片惶惑,索性单刀直入。

 
 

王局浅浅啜一口热茶,雾气腾腾缭绕,将他肃杀面容氤氲得近似慈祥,「下个月,省厅要在局里选调一位干部,为期两年。两年后,我可就该退休啦。」

 
 

迟瑞身心一凛,拒绝之辞脱口而出,「王局我之前已经明确表明过态度,我……」

 
 

「迟瑞!」王局骤然厉声喝断他,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了!」

 
 

「王局,我很理智,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。」迟瑞不为所动。

 
 

「你要什么?就要那个野性难驯的狼崽子?」老领导再次气到拍桌子,恨铁不成钢,「迟瑞,你三番五次强行替那小狼崽子背罪,现在上面传的沸沸扬扬,风言风语说什么难听的都有,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名声吗?!我也不唬你,这次选调是你最后的机会了,抓不住,你就在副科的位置上坐到死吧!」

 
 

迟瑞冷静迎向老领导几乎喷火的目光,语速平缓,神态坚定,「罗浮生也是我这些年遇见的最有资质的人。他聪明、正义、豪迈、勇敢,入队不过两年就能同所有人称兄道弟,凝聚力和领导力无人能及。他的问题只是不够成熟,所以我必须陪他长大。王局,感谢您的厚爱与栽培,迟瑞——让您失望了。」

 
 

 
 

迟瑞边打火边拨通罗浮生的电话,嘟了只半声,便被迫不及待接起,「迟队他醒了!」

 
 

「好,接替你们的人在路上了,你跟小庞抓紧回去休息,后续处理由局里负责。」

 
 

那边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,似乎在交头接耳,接着脚步声轻轻响起,大概是寻了个安静的角落,蓦地陷入沉默。

 
 

「……怎么,吓到了?」迟瑞分神回想起之前医院仓促一面,这人比头顶照灯还要惨白的脸色,心有灵犀明白过来,忍不住调笑两句,「放心,不处分你,早点回去睡觉,明天不准迟到,挂了。」

 
 

「迟队,」罗浮生终于舍得出声,后面几个字却像是烫嘴般,说得咬牙切齿,「我是不是……又欠你一次……」

 
 

「什么?」迟瑞早已习惯没名没分替他收尾,经这一提醒,才记起来他们已经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关系,脸上登时便有些不好看,眉心微蹙,语气生硬,「今天先不说这个……」

 
 

「今日事今日毕,我罗浮生不喜欢欠账。」话筒那端只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,「你家还是我家?或者出去开个房?」

 
 

迟瑞静默片刻,再开口声音阴沉如山雨欲来,「罗浮生,你一定要这样阴阳怪气跟我说话?」

 
 

「遵守游戏规则也有错吗?」罗浮生不甘示弱反问。

 
 

迟瑞冷笑,「很好,既然你这么饥渴难耐,那就如你所愿。——去你家,给我洗干净等着!」

 
 

说罢摔了电话,一脚油门轰下,普通商轿生生飚出悍马的狂野,直拿柏油路当了赛道,目中无人,一骑绝尘。

 
 

——待续——

 
 

下面有请13:00 @-橘清 太太~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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